涉及债权人2000余名,此次重整得到官方认可和推动。
山西联盛再次被推向命运的十字路口。
日前,山西吕梁市中级人民法院知情人士告诉记者,法院已经裁定受理了山西联盛重整案件。这意味着,始于2013年底的那次重整将如闹剧般收场。
上述知情人士称,目前法院正在组织人员对山西联盛进行资产清算,涉及债权人已有2000余名。
吕梁市中院公告显示,法院于3月6日裁定受理了9家企业的重整案件,其中包括山西联盛能源有限公司(下称“联盛能源”)以及另外8家联盛能源出资或间接出资的企业。这些企业的重整申请方包括国家开发银行、工商银行、建设银行、招商银行、华夏银行和兴业银行等多家金融机构。
据参与此次重整人员称,“吕梁市委、市政府高度重视联盛重整,安排了熟悉金融业务的官员专门负责此事。”另有当地官员表示,市里召集了包括公安、法院、工商、税务等部门开过数次会议布置工作,相关文件和指示来自省级部门。
记者获得的山西联盛第一次重整相关材料显示,该企业总负债320亿元,其中金融机构260亿元,民间融资40亿元。本次重整具体会有多少债务和资产认定还有待清算推进。
作为曾经的7000万嫁女事件主角,联盛集团董事局主席邢利斌去年3月被带走调查后,山西联盛重整事宜一波三折。从积极的角度来看,这起曾引爆山西金融和民企圈的重整案得到了官方的认可和推动。这也给一度成为山西民企标杆的山西联盛再度寻找接盘者留下了希望。
一次重整闹剧始末
“这次是真正的重整,正式的重整。”在接受《第一财经日报》记者采访时,吕梁市一位官员反复强调这次重整的严肃性。
资料显示,联盛集团曾是山西省最大的煤炭民营企业,包括联盛能源及其控股的多家投资公司及下属的多家煤矿企业,还曾涉足水泥、房地产、农业、教育等。
此次所谓的联盛重整,实际上是指9家企业,包括联盛能源、山西联盛农业开发有限公司、山西柳林庄上煤矿有限公司、山西联盛能源投资有限公司(下称“联盛能源投资”)、山西福龙煤化有限公司、柳林县浩博煤焦有限责任公司、山西楼俊集团泰业煤业有限公司、山西楼俊矿业集团有限公司、山西楼俊集团担炭沟煤业有限公司。
联盛能源对其余8家公司或全资或部分出资,有些直接持股,有些间接持股。其中,邢利斌依然是联盛能源和联盛能源投资的股东,分别出资10%和1%。
和如今的身不由己相比,联盛第一次重整闹剧的主角正是邢利斌。
2013年11月29日,在未通知任何债权人和上级部门的情况下,邢利斌和时任吕梁市柳林县委书记王宁在柳林县召开了联盛重整新闻发布会。
当时媒体报道称,受煤炭价格下跌、企业大规模技改扩建等多种因素影响,联盛集团财务状况不佳,公司面临欠缴税款、职工养老保险金、工程款、材料设备款等多项财务问题。
突然宣布重整让联盛的多家债权金融机构和互保民企猝不及防。当时,包括国家开发银行在内的多家金融机构称,联盛和地方法院置债权人利益于不顾,单方面发布联盛重整进入司法程序的消息。
当年12月,山西省金融办召集山西银监局、人民银行太原中心支行及14家金融机构召开协调会。会上,债权人银行要求联盛撤回申请。会议要求地方政府调查了解联盛重整的真实意图及态度,是否同意撤回债务重整申请,变重整为重组。
记者曾从知情人士处获悉,在一次会议上传出的各方表态中,山西省高级人民法院也认为,柳林法院受理联盛重整申请手续有瑕疵,建议对联盛重整事件协商处理。
彼时,邢利斌还在四处为联盛“续命”奔走。有分析人士称,2013年的那次重整能让负债累累的联盛获得喘息时间。
太原市迎泽大街是人民银行太原中心支行和各大银行山西分行的所在地。那段时间,邢利斌的黑色宾利轿车也成为银行门口的风景线。
然而,《企业破产法》明确,债务人或者管理人应当自人民法院裁定债务人重整之日起六个月内,同时向人民法院和债权人会议提交重整计划草案。前款规定的期限届满,经债务人或者管理人请求,有正当理由的,人民法院可以裁定延期三个月。
也就是说,企业必须在9个月内给出明确可行的重整方案。按照2013年11月29日计算,去年8月底是最后期限。
了解当时重整过程的人士表示,邢利斌不断地向金融机构阐述自己的重整方案,非但没有得到信任,反而引发了一些银行对联盛及与其互保的企业不断抽贷。在游说金融机构的同时,邢利斌也曾拿着反复修改的重整方案,四处去全国各地寻找战略投资者。
一年多来,各个利益攸关方对化解联盛危机的具体路径难以达成一致,间或有消息称一些潜在战略投资者有意接盘联盛,也未谈成。
联盛第一次重整再度陷入僵局,而随着山西反腐的持续深入,邢利斌的政商朋友圈开始垮塌。
一年多来,多名与邢利斌有密切来往的官员及互保企业主被带走接受调查。就在邢利斌被带走调查后,陆续有吕梁现任或前任官员落马。其中包括已退休的吕梁市分管煤炭工业的副市长张中生,以及曾在吕梁任市委书记、后升任山西省委常委的杜善学和聂春玉。
邢利斌“垮塌”的政商朋友圈,把联盛的重整也拖入深渊之中。
政府主持二次重整
尽管各方争议不断,但作为山西省曾经的民企翘楚和纳税大户,联盛之于地方经济和就业的意义不言而喻。
“尽管他(邢利斌)在宣布重整时置当地政府和合作伙伴于不顾,但无论从哪个角度出发,政府都不会对联盛的命运不管不顾,更不会任由其破产导致当地经济生态出问题。”参与此次重整人士对记者说,这次重整是在政府主导的前提下,由包括国开行等多家金融机构向吕梁市中院提出的重整申请。
而因塌方式腐败空出多个职位的吕梁官场迎来一些新官员,其中不乏熟稔金融的官员,也给联盛重整破局带来新的契机。
吕梁市一名官员对记者分析,希望上述新任官员能用自己的专业才能解决联盛重整等问题,也能看出山西省和吕梁市对联盛问题的重视程度。
“联盛重整成功与否,直接影响到吕梁乃至整个山西的经济生态,只要是政府能做的都会做,能帮的都会帮。”上述吕梁官员称。
根据吕梁市中院的公告,今年6月26日是联盛二次重整的一个关键节点。
公告称,债权人应自6月26日前,向公司管理人申报债权,书面说明债权数额、有无财产担保及是否属于连带债权,并提供相关证据材料。第一次债权人会议召开的时间尚未披露。
5月3日,记者就此致电上述企业负责重整事宜人士,对方称正在进行债权人债务备案整理工作,具体进展不便透露。记者获悉,多家与联盛互保的企业,已派人前往联盛进行债权申报。
多少金融机构牵扯其中
据上述吕梁市中院知情人士透露,目前有关部门正在派人对联盛进行资产清算,“已有2000余个债权人在我们这里备案。”
联盛迎来了转机,但要实现涅槃重生并不容易。
吕梁一名官员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表示,此前的报告显示联盛共有320亿元的债务,但现在这个盘子已经越来越大,其中一些民间融资尚未统计入内,“现在拖得越久,需要的资金越多。”
受困于煤炭行情低迷和重整影响,联盛旗下厂矿企业的产能已经大不如前。一家下属煤矿中层告诉本报记者,目前工资发放也不正常,关于公司举步维艰的消息也早在集团内部传开。
联盛在吕梁的地位举足轻重,企业职工数以万计,其所在的柳林县财政收入此前位列山西省第二,曾经手握大量煤矿资源的联盛是柳林最大的纳税企业之一。
在外界看来算作利好的是,政府和司法部门已经真正介入联盛事件,并试图去帮助企业解决问题。
上次重整期间的一份“联盛融资及对外担保情况汇报”材料显示,截至2013年9月底,联盛对外融资总额为268.07亿元,其中银行借款余额超过153亿元;信托借款余额超过73亿元。
当时的债权人名单上就除了本次9家联盛系公司重整的申请方国开行、招商银行外,还包括多家大行、股份行和城商行以及多家资产管理公司和信托公司。这些金融机构是否会出现在本次重整的债权人名单上?它们的债权金额是否会发生变化?答案将在清算工作完成后揭晓。
另一个利益攸关方是山西当地众多与联盛互保的企业。联盛第一次重整期间,本报记者获得的一份《紧急报告》中写道:担保企业除向联盛担保近160亿元外,各自还有大量的银行借款,同时还有众多省内其他企业为“担保企业”提供担保,粗略统计涉及资金高达1500多亿元。
从重整开始,这些企业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唇亡齿寒,一些银行不断抽贷,让这些曾经挥金如土的煤老板叫苦连天。
“目前企业新增贷款不多,都是新上项目的专款专用,严禁挪用,企业日常流动资金很少,日子一天比一天难过。”某互保企业负责人告诉记者。
这些互保企业曾联名上书上级政府部门表示,担保企业都是山西省煤炭整合的民营骨干企业,在整合煤炭资源过程中,投入巨资进行煤矿的升级和改造工程。目前,尚未进入投资回报期,是资金最为匮乏的关键时期。如果联盛重整失败,可能使得煤炭资源整合的成果功亏一篑。
“这些企业的生死存亡直接影响着当地的经济。”吕梁一名煤炭领域的官员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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