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永行的东方希望:这位民间矿业大佬凭什么最会赚钱?

2016-11-17 10:20:48来源:网络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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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去几年,铝业堪称全球最难赚钱的行业,95%的企业都在亏损,力拓、美铝等跨国巨头哀声一片。而刘永行的东方希望却一路高歌,成为全球最赚钱的铝企之一。

做难事,做笨事

1980年春节,刘永行为了让4岁的儿子过年时吃上一点肉,在马路边摆了一个修理电视和收音机的地摊。大年初一到初七,他竟然赚了300块钱,相当于10个月的工资,这次“下海”经历彻底点燃了刘家四兄弟的创业热情。

他们曾想过办一家电子工厂,却因为公社书记一句“不准走资本主义道路”而胎死腹中。此后,几兄弟从孵鸡做起,不到十年干成世界鹌鹑大王,并取代正大集团成为中国饲料行业的霸主。四兄弟分家后,刘氏诞生了两任中国首富(刘永行、刘永好),其中刘永行独自一人投身重化工业。

当时关注他的舆论很不解,手握饲料攒下的殷实家底,干点啥不好,偏偏干起了投资大、赚钱慢,而且看起来前景不妙的苦逼行业。对此,刘永行只是淡淡地回应:“没有不好的行业,只有不好的企业。无论在哪个行业,只要你能做到第一,就一定能生存下来。”

这其实是刘永行一贯的生存逻辑。当年很多人做贸易,而刘氏兄弟却干起了别人眼中档次低的养殖和饲料行业。他后来解释说,我们从来都是选择最艰难的路去走。

难走的路,走的人也少,反而容易成功。“如果不苦哪有我们的机会?谁都能做,那就没有我们的机会了。”刘永行说。

在他投身重化工业前,饲料行业的平均利润率已降至0.5%,急需转型。1992年从美国匹兹堡考察回来后,刘永行就对重化工业产生了浓厚兴趣,最终选择电解铝作为突破口。

这个行业符合他的要求:资金密集型,进入门槛高,中小企业没这个实力;国企虽然体格庞大,但受体制束缚,效率低下。与之相比,自己有优势。

但另一方面,这也是一个风险很大的行业:周期性强,政策干预多。2004年,刘永行刚做了两年,就遇到宏观调控,包头电解铝项目贷款被终止,三门峡氧化铝项目也被紧急叫停,直到三年后才解冻。

好不容易缓过口气,又爆发了金融危机,由于产能过剩,全球铝业陷入极度萧条。有人曾调侃两吨钢铁挣的钱还不够买一根冰棍,而铝业的形势比钢铁还严峻,95%的企业都在赔钱,中国铝业更是一年巨亏164亿,力拓、美铝等跨国巨头也未能幸免。

最难的时候,刘永行不得不滚动操作,用已建项目的盈利来养活在建项目,“行情总是有好有坏的,低潮我渡过去了,机会来了之后,回报会很高。”他说。

事实上,刘永行有大把的机会做点“轻松”的事,他的弟弟刘永好就在金融和房地产上做得风生水起。东方希望也做过几个房地产项目,赚了不少钱,但很快被刘永行叫停。

不是他不喜欢钱,而是在他看来,房地产没什么技术含量,再加上拿地、批文、规划需要搞公关,而自己不喜欢也不擅长。比较而言,还是重化工业让他心里更踏实。

刘永行把金融、服务业比作上层建筑,把实业比作基础。在他看来,不管什么时代,都要有人做实业,“别人不做,那我就踏踏实实地做,做好它。”

他也不喜欢炒股,虽然东方希望曾参与新股IPO,但二级市场是禁区。“如果我从二级市场上得到几十个亿,我会很害怕。”他说。

对于那些试图赚快钱、赚容易钱的人,刘永行告诫道:企业不要想走轻松的路,最难的路就是离成功最近的路。

自建电厂搞循环

这句话不只是嘴上说说,刘永行还把它变成了现实。

这些年,他投资的行业,包括电解铝、水泥、PVC等,全都是产能过剩、利润微薄的行业。可刘永行不但活了下来,还活得很好。在全行业亏损的铝业,东方希望连续好几年保持10亿以上的盈利,其风头盖过大多数世界500强里的铝业巨头。

他是如何做到这一点的呢?答案是顺势而为,降本增效!

刘永行说,他是无神论者,如果有神,那么大自然就是神,是最大的商业规律,你尊重它便奖励你,你藐视它就惩罚你!因此,做企业要懂得敬畏大自然,顺势而为。这是东方希望的经营哲学,也是刘永行创造相对优势的源泉。

2002年,刘永行在山东筹建电解铝项目,正式进军重化工业。后来他发现那里缺能源,于是将目光投向中西部。

据华商韬略了解,电解铝的主要成本是电,大概占生产成本的30%-40%,而发电要用到煤。刘永行就地取材,在内幕古和新疆建起两个大型的电解铝厂,并利用当地丰富、便宜的煤炭资源自建电厂,仅此一项就为公司省下2/3的成本。

“大自然既然把矿藏安排在新疆等偏僻的戈壁上,那我们就不能违背大自然的安排,就要到戈壁上去开办工厂。”他说。

沿着这一思路,刘永行一路西进,在河南三门峡拿下百万吨级氧化铝项目,在山西、重庆等地搞起了煤化工、石油化工,最终绘制出一副完整的西进路线图。

刘永行顺势而为的思想,集中体现在他对产业链的整合上。他之所以做电解铝,从根源上来讲,是因为这个行业跟饲料有些联系。

其中的逻辑,刘永行曾这样解释:“生产饲料需要一种氨基酸,这种名为赖氨酸的东西,当时只有美国、日本和德国才能生产。生产赖氨酸需要玉米,所以工厂应该建在北方;需要大量蒸汽,所以我们要建锅炉厂;还需要大量电,所以应该建发电厂。”

刘永行把这几个点结合在一起,绘制了一幅蓝图:先建热电厂,发出来的电一部分用来做电解铝,剩下的电和发电产生的蒸汽用来制造赖氨酸,再用赖氨酸作原料生产饲料,从而将两个看似不相关的行业联系在一起,形成一个铝电一体化产业链。

这种循环经济的思想,刘永行早在养鹌鹑时就已经领悟到。当时,刘氏兄弟做出了一个创举,他们用鹌鹑粪养猪,猪粪养鱼,鱼粪养鹌鹑,把大自然的恩赐发挥到了极致,并为自己带来滚滚财富。

“小题大做”砍成本

循环产业链的核心是成本和效率,而这两点恰恰是刘永行战胜对手并保持盈利的关键。

重化工业是一个典型的产能过剩行业,要想在这里生存下来,办法只有一个——丢掉幻想,从自己身上省钱,一分一厘地去死抠。

刘永行深谙此理,他推崇王永庆,学习丰田,在公司内部推行精细化管理,每一件事情都要追求点点滴滴的合理化,并管这叫“小题大做”。

他说:“我们整天就是小题目,整天就是一度电的节省,一克水的降低,一克粉尘排放的减少,整天就是研究这些小事情。”

别的董事长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而刘永行却说:“我是董事长,我是管小事的。”这句话被贴在很多办公楼的墙上。

在公司,刘永行规定每家工厂只能使用几把扫帚,决不允许浪费。他还在一次视察结束时,叮嘱工厂负责人:把大门口洒下来的煤灰扫起来,运回去烧掉。

他对自己很吝啬,每天花不了一百块钱,并自嘲自己是“二百五”:T恤80元,裤子100元,从头到脚加起来也就是二百五。

数学系出生的刘永行,对数字很敏感。很多生产中的细节问题,他在筹建阶段就已经反复推算过。出差到工厂调研,他可以一口气说出各种生产数据和行业标准值,并在毫秒之间推算出各种结果是否正确、合理,没有人能够糊弄他。

有一次,一总经理给他打电话,说这个月销量很大,最高一天400吨,变压器的容量不够,要求新增一台。刘永行问:现在变压器多大?单吨电耗多少?在得到相关数据后,刘永行飞快地给对方算了一遍,结果发现:现有变压器不但够用,还可以超负荷30%运行。

这种事在东方希望经常发生。刘永行要求每个经理人都要明白数据的意义,很多人因为答不上来被痛批,以致公司内部流传着一句话,“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老板打电话。”在刘永行看来,只有算好这个账,你才会用心。如果账没有算好,就会吃大亏。

刘永行在“小事”上斤斤计较,在“大事”上却很少插手。东方希望旗下有150多家公司,其中有一半,刘永行从来没去过。这些公司在管理上有很大权限。

有人很好奇,问他什么原因?刘永行反问对方:什么叫大事?什么叫小事?100万的投资看起来大,却是一次性的;一个生产指标的数字看起来小,但改进了就是永久的。

“我们的企业跟世界500强的差距在哪里?就是人家所有细节都做得很好。怎么去节约一吨水、一度电?怎么去减少一个劳动力消耗?当你所有的细节都合适,就成就了一个战略。不然不管什么战略都是空的、是虚的、是唬人的、骗自己的。”他说。

憋着劲儿拼效率

刘永行很注重效率,在他看来,效率是企业生存的根本法则,过去民营企业拼胆量、拼技术、拼规模,现在是该拼效率的时候了。

秉持这样的理念,多年来刘永行一直牢牢抓住生产效率不放手。在东方希望的总部,包括饲料、电解铝、水泥等十大部门,没有专门的办公楼,全部挤在一层楼办公。不是没钱盖高楼,而是为了节省成本、提高效率。

刘永行说,他曾经到西方去考察,发现很多投资100亿美元的大公司,办公室就一个平房,甚至在临时建的集装箱里办公。这件事深深震撼了他,“我们中国的企业追求奢华,西方就是追求效率、管用、环保就行了。”

2002年筹建包头铝电项目时,国际上标准的建设周期是3年,而东方希望只用了一年就建成投产,节省了大笔的折旧费、财务费和工资。

在所有的效率里,人的效率是关键,也是刘永行关注的重点。他努力对标世界上最先进的同行,憋着劲儿要超过对手。

有一次,他到旗下一家赖氨酸厂视察,问厂里的负责人:“糖酸转化率是多少?行业标杆又是多少?”对方回答:“我们是68%,行业标杆是69%。”

刘永行说:“那你必须做到69%或者70%以上,如果做不到就不要做了,做了你也活不下去,死路一条。”言语之间,毫无商量的余地。

在建包头铝电项目前,国内电解铝行业的人均产能是30吨,大家希望提高到60吨,刘永行却狮子大开口:不行,要做就做到300吨!所有人都惊掉了下巴。

如今,十几年过去了,包头希铝不但实现了刘永行当初的目标,还大大超越,2014年500吨,2015年550吨。这样的水平,在国际上可以排进前5%,是国内同行的4倍!

就这样,刘永行还不满足,他的目标是用两年时间,超过行业领跑者——加拿大力拓和阿洛特铝厂,前者人均产能570吨,后者高达750吨。

一旦实现这个目标,包头希铝将成为全球最有效率的工厂。

有一分钱办一分事情

除了成本和效率,风险控制在刘永行心中的位置也很重。

和某些出手阔绰的大佬相比,刘永行可谓保守到极点。这么多年以来,他只干过两件冒险的事情,一件是当初转型做饲料时,杀掉1000只鹌鹑;另一件就是进军重化工业。

很多人不理解,为何一向保守的刘永行会冒险进入一个完全陌生的行业。其实,他们忽视了一点,在进入这个行业前,刘永行已经足足准备了十年,积累了20亿资金,并模拟过不下二三十次的死亡情景。之后,才下定决心。

刘永行对贷款尤其谨慎,他信奉“有一分钱办一分事情”的原则。在做饲料的前二十年里,他基本上是零负债,完全靠自己的本金滚动式发展。

“我怕自己的意志力薄弱,让宽裕的资金搞得头脑膨胀。所以用钱最好紧一点,用自己的钱自然紧,用好自己的钱是真功夫。”他说。

重化工业是一个资金密集型行业,动辄上百亿的投资,光靠自有资金显然不行。刘永行零负债的惯例也被打破。在得知消息后,不少银行主动找上门要提供贷款,授信额度高达50亿,被刘永行婉言谢绝,最终只象征性地贷了四五亿。

刘永行研究过进化论,他发现兔子和狼之间维持着微妙的平衡。为了求生存,狼必定要勇敢地捕食兔子,但它们吃饱后就不会再滥杀无辜,否则下一顿就没有着落了。

这个现象告诉刘永行,不管做什么事情,都要适可而止。经商数十年,他目睹了太多民营企业因为过度贷款、过度扩张而突然死亡的惨剧,从德隆系到江苏铁本,其失败的根源都是忘了身后的这个自然逻辑。

因为保守,刘永行在做项目时,通常都采取滚动式经营,分期分批稳步推进:第一期完全用自有资金,有了现金流后滚动发展第二期,以此类推。

这种模式在电解铝项目上被发挥到了极致:一个电解铝厂总共要投100亿,前期先投30亿,通过精细化管理,可降至15亿。这15亿,刘永行会找合作伙伴分担一半,剩下7.5亿,再切掉一半,先投一半。到最后,启动资金只需要三四亿。

算盘打得如此之精,难怪史玉柱会说:刘永行最多只犯过小错误,但没有摔倒过,日积月累,造就了今天的成就。

刘永行自己也说,小错误难免,大错误绝对不能犯,否则会被置于死地。

在一些人眼中,刘永行的做法未免太谨小慎微,但正是这种谨小慎微,让刘永行在过去三十多年里,从1000元起步做到如今的700亿。

1995年,刘永行第一次出现在福布斯排行榜上,此后一直是财富榜的常青树,并于2001和2008年两度登顶内地首富。第二次登顶不是因为他财富增长有多快,而是因为他的对手们都在金融危机中元气大伤,只有他保持着稳健增长的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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